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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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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细胞培养技术的历史跨越
细胞培养技术作为现代生命科学研究的基石,自20世纪初诞生以来,经历了从简单到复杂、从静态到动态、从二维到三维的波澜壮阔的演进历程。这一演进不仅推动了基础生物学研究的飞速发展,也为药物研发、组织工程和再生医学提供了强大工具。过去五十年间,细胞培养技术经历了四个明显发展阶段,每一个阶段的跃迁都体现了科学家对细胞微环境理解不断深化,也反映了工程技术与生物学的深度融合。
细胞培养技术的根本挑战在于如何在体外尽可能精确地模拟体内环境。生物体内的细胞生活在复杂的三维结构中,周围是由细胞外基质、邻近细胞和信号分子构成的动态微环境,同时不断接受流体剪切力、机械张力和化学梯度等多种物理化学信号的刺激。传统的二维培养系统虽然操作简便,但与体内环境的差异极大限制了其在预测体内生理响应方面的价值。
在细胞培养技术的发展历程中,技术驱动和需求牵引两者共同构成了进步的合力。一方面,材料科学、微加工技术和计算机控制的进步为培养系统的创新提供了可能;另一方面,药物筛选对高内涵模型的需求、再生医学对功能性组织构建的追求,都推动了培养技术的革新。特别是在过去二十年间,三维动态培养技术的成熟和普及,极大地改变了体外细胞实验的面貌,使得类器官培养、肿瘤模型构建和个性化医疗等前沿应用成为可能。
本文将系统回顾半个世纪以来细胞培养技术的演变历程,着重分析从静态二维培养到旋转三维动态培养的技术演进路径,并深入探讨中国科研人员和企业在这一过程中从技术追随者到创新者的角色转变,特别是赛吉生物SARC系列的技术突破与创新价值。
2 早期静态2D培养:技术奠基与局限
静态二维细胞培养技术的起源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1907年Harrison进行的蛙神经组织培养实验普遍被认为是该领域的起点。然而,现代细胞培养技术的真正奠基则归功于1950年代一系列突破性进展,特别是细胞系建立、培养基优化和无菌技术标准化这三个关键领域的发展。1951年,Gey成功分离并培养了宫颈癌细胞系HeLa,这是个可以在体外无限增殖的人类细胞系,为生物医学研究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工具。
静态2D培养的核心特征在于细胞在平面基质上生长,并暴露于静态培养基中。这种培养模式依赖于几个关键组成部分:培养容器(如培养瓶、培养皿)、合成培养基(包含营养物质、生长因子和激素)、血清(通常为胎牛血清,提供未知生长因子)以及维持恒定理化条件的培养箱。这种技术组合的成功标准化,使得细胞培养从一门艺术转变为一门可重复的科学,极大地推动了细胞生物学、病毒学和癌症研究的发展。在静态2D培养的技术体系中,几种经典方法至今仍被广泛使用。贴壁培养适用于能够在固体基质上粘附并生长的细胞类型,如成纤维细胞、上皮细胞和内皮细胞;悬浮培养则用于非粘附性细胞,如血液细胞和某些癌细胞;原代培养直接从组织分离细胞,保持较高的体内相似性;而传代培养则使细胞系能够长期维持并在实验室间共享。
静态2D培养技术因其操作简便、成本低廉和可重复性强等优势,迅速成为实验室的标配方法,应用范围极其广泛。在病毒生产领域,2D培养是疫苗生产的关键技术;在癌症研究中,它使科学家能够直接观察癌细胞的分裂和迁移行为;在药物筛选中,它提供了高通量筛选的可行性;在毒性测试中,它是评估化合物细胞毒性的标准模型;而在基础细胞生物学研究中,它为了解细胞基本生命过程提供了窗口。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静态2D培养的严重局限性也逐渐显现。首先,细胞在二维平面上的生长方式与其在三维组织中的天然状态存在根本差异,这导致细胞极性改变、细胞-细胞连接减少以及细胞-基质相互作用简化。例如,肝细胞在体外迅速失去药物代谢能力,神经元难以建立复杂的神经网络,而肿瘤细胞则无法形成体内的异质性结构。这些现象均表明,二维环境无法提供维持细胞分化状态所需的全部信号。
其次,静态培养系统中的质量传输效率极低,仅依靠分子扩散来提供营养和清除废物。这导致在单层细胞中形成营养梯度和代谢废物积累,特别是在高密度培养时,细胞微环境高度异质,影响实验结果的可靠性和可重复性。此外,静态培养缺乏机械刺激,而生物体内的许多组织(如骨骼、软骨和血管)在正常生理过程中都会经历各种力学信号的影响,这些信号的缺失进一步降低了2D培养细胞的体内相关性。尽管存在这些局限性,静态2D培养作为细胞培养技术发展的基石地位不容置疑。它建立了细胞培养的基本技术框架和标准操作程序,为后续技术演进提供了起点和参照。即使在今天,由于其简单性和低成本,静态2D培养仍然是许多研究实验室的入门技术和常规实验的,特别是在需要快速初步筛选的场景中。
3 动态2D培养技术的革新
面对静态2D培养的固有局限性,科学家们开始探索引入动态培养策略,即在培养过程中通过外力介导培养基流动,以改善细胞微环境。动态2D培养的早期尝试可以追溯到1970年代,当时研究人员开始在搅拌瓶和转瓶中进行大规模细胞培养,主要用于疫苗生产。这些简单的动态系统通过持续混合培养基,减少了营养梯度,提高了细胞产量,标志着细胞培养从静态向动态过渡的重要转折点。动态2D培养的核心优势在于其通过流体运动增强了质量传输效率。在静态培养中,营养物质的供应和代谢废物的移除依赖分子扩散,这限制了细胞生长的密度和寿命。而在动态培养中,对流传输成为主导,能够持续为细胞提供新鲜培养基并稀释有害代谢物,从而支持更高密度的细胞生长。此外,流体流动还能在细胞表面产生剪切应力,对于某些细胞类型(如内皮细胞)而言,这种力学刺激是维持其生理功能的重要因素。
1980年代至1990年代,随着生物反应器技术的进步,动态2D培养进入了快速发展阶段。各种类型的生物反应器被开发出来,包括搅拌罐生物反应器、气升式生物反应器和中空纤维生物反应器。这些系统能够精确控制温度、pH、溶氧和营养浓度等多个环境参数,为细胞提供更稳定、更可控的培养环境。其中,搅拌罐生物反应器通过叶轮搅拌实现培养基均匀混合,特别适用于悬浮细胞的大规模培养;而中空纤维生物反应器则通过半透膜结构模拟毛细血管床,允许小分子物质自由扩散,从而支持高密度细胞培养。
动态2D培养技术的进步也推动了工业化细胞培养的发展。在单克隆抗体、重组蛋白和疫苗等生物制品的生产中,动态培养系统能够实现从实验室规模(几升)到工业生产规模(几千升)的放大,满足了生物技术产业对一致性和规模的双重要求。例如,用于生产促红细胞生成素(EPO)的细胞培养系统就是动态2D技术成功工业化的典型代表。在科学研究层面,动态2D培养为解决特定生物学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例如,在血管生物学研究中,流动腔系统被广泛应用于研究内皮细胞对流体剪切力的响应,这为了解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病机制提供了重要线索。在骨骼生物学中,研究人员通过施加机械张力模拟负重状态,研究成骨细胞的分化和骨形成机制。在肿瘤生物学中,动态培养被用于研究循环肿瘤细胞的存活和转移机制。这些应用都表明,力学刺激作为微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调节细胞行为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然而,动态2D培养仍然面临着根本性挑战——细胞还是在二维平面上生长,无法再现组织的三维结构。这意味着,尽管动态2D培养在质量传输和力学刺激方面取得了进步,但它仍然无法模拟细胞在体内的真实微环境。细胞在三维组织中的空间排列、梯度分布和细胞-基质相互作用等关键特征在二维系统中仍然缺失。这一认识促使研究人员进一步探索三维培养系统,从而开启了细胞培养技术的新篇章。值得注意的是,在动态2D培养技术的发展过程中,欧美企业凭借其先发优势和技术积累,长期主导着相关设备和耗材的市场。诸如赛默飞世尔、赛多利斯和Eppendorf等跨国公司提供了从实验室到生产级别的解决方案,而中国的生物技术企业在这一领域大多处于追随者角色。这种市场格局在后续的三维动态培养阶段开始发生改变。
4 静态3D培养:维度突破与新挑战
静态三维培养概念的兴起标志着细胞培养技术演进中的一个范式转变。与旨在改善细胞微环境物理侧面的动态2D培养不同,静态3D培养专注于重建细胞的空间维度,这一转变基于一个日益明确的认知:细胞在三维环境中的行为与其在二维表面上的行为存在根本差异。早在1980年代,一系列经典实验就表明,当乳腺上皮细胞在三维基质中培养时,它们会形成具有极性和分泌功能的腺泡样结构,而在二维培养中则仅呈现单层生长——这一现象凸显了三维环境对细胞功能的重要影响。
静态3D培养的核心原理是为细胞提供三维支架,模拟体内的细胞外基质(ECM)。这种支架不仅作为物理支持结构,更通过其生化成分、机械性能和拓扑结构主动调节细胞行为,影响细胞的存活、增殖、分化和迁移。与2D培养相比,3D环境更好地保存了细胞的关键特性,如细胞极性、细胞-细胞通讯和细胞-ECM相互作用,这些对维持组织特异性功能至关重要。静态3D培养的实现依赖于多种技术方法,每种方法各有其优势和适用范围。支架基础培养使用天然或合成材料作为支撑结构,是发展的3D培养策略之一。天然聚合物支架(如胶原蛋白、Matrigel)生物相容性好但批次间差异大;合成聚合物支架(如聚乳酸-羟基乙酸共聚物PLGA)则具有更好的可控性和可重复性。无支架培养则通过悬滴或强制聚集等方法使细胞自组装成球体,操作简单但不能控制球体的大小和组成。水凝胶培养结合了前两者的优点,通过交联聚合物网络形成高度含水的微环境,既能提供力学支持又允许营养扩散,是目前前景的3D培养策略之一。
静态3D培养在多个研究领域展现出独值。在癌症研究中,肿瘤球体模型能够更好地模拟体内的肿瘤结构和药物抵抗性;在干细胞研究中,3D环境有助于干细胞的自我更新和分化,促进类器官的形成;在药物开发中,3D细胞模型显示出比2D模型更好的临床预测性,有望减少药物研发过程中的损耗率;在毒性测试中,3D肝球体和心肌球体分别提供了更可靠的肝毒性和心脏毒性评估模型。尽管静态3D培养在空间结构上更接近体内环境,但它仍然面临物质传输的根本挑战。在三维结构中,营养和氧气的扩散距离增加,中心区域的细胞容易因营养不足和代谢废物积累而死亡,形成坏死核心。这种现象在直径超过200-500微米的球体中尤为明显,限制了三维组织的厚度和复杂性。此外,静态3D培养同样缺乏生理相关的力学刺激,如流体剪切力,而这种力学刺激对于许多组织(尤其是血管和骨骼)的发育和功能至关重要。
静态3D培养的这些局限性促使研究人员进一步探索将三维结构与动态培养相结合的可能性。同时,在静态3D培养技术的商业化过程中,欧美企业继续保持着地位。美国公司Corning的Matrigel和Transwell系统,Lonza的3D细胞培养产品线,以及德国Greiner Bio-One的3D培养板等产品,几乎垄断了市场。这种局面直到中国政府对生物技术领域加大投入,以及国内企业如赛吉生物等开始注重自主创新才逐渐改变。静态3D培养代表了细胞培养技术从简单到复杂、从体外到体内模拟的重要过渡阶段。它确立了三维微环境对细胞功能的重要性,为后续动态3D培养技术的发展奠定了概念基础和技术储备。尽管存在局限性,静态3D培养至今仍在许多研究场景中广泛应用,特别是在需要高通量筛选和成本控制的研究中,它提供了在二维和更复杂三维动态模型之间的折衷方案。
5 动态3D培养:流体力学与生物学的结合
动态3D培养技术的兴起标志着细胞培养领域向着更高生理相关性和复杂性迈出了关键一步。这一技术范式将三维结构的优势与动态培养的质量传输和力学刺激优势相结合,创造出了的体外模型系统。动态3D培养的理论基础建立在组织工程学、流体力学和细胞生物学的交叉点上,其核心认识是:生物体的细胞不仅生活在三维空间中,还持续暴露于由血液流动、组织变形和间质液流动产生的复杂力学环境中。在动态3D培养系统中,流体运动通过多种机制影响细胞行为。首先,对流传输显著改善了营养物质和氧气的供应,同时有效移除代谢废物,支持更大、更致密的组织构建体存活。其次,流体在细胞表面产生的剪切应力直接调节细胞形态、功能和基因表达。此外,在生物反应器中,悬浮培养物经历的随机运动或定向旋转还能防止细胞沉降和聚集,促进均匀生长。这些优势使得动态3D培养特别适合构建工程化组织、疾病模型和药物测试平台。
动态3D培养技术的进展与生物反应器系统的创新密不可分。不同类型的生物反应器采用不同策略来创造动态条件。搅拌罐生物反应器通过叶轮搅拌维持细胞悬浮和混合,适合大规模3D培养但可能产生损害性的湍流;灌流生物反应器使培养基连续流过固定的3D支架,提供可控的流体剪切力但可能产生不均匀流动;旋转瓶生物反应器通过容器旋转防止细胞沉降,产生温和混合但规模有限;而回转生物反应器则通过水平轴旋转创造持续自由落体条件,产生低剪切力环境。在这些生物反应器技术中,美国国家航空与宇宙航行局(NASA)开发的旋转壁式生物反应器(Rotating Wall Vessel Bioreactor, RWVB)具有特殊地位-4。1990年,Kleis等人研制了一种旋转生物反应器,随后NASA在此基础上改进并开发了RWVB,将其成功应用于组织培养领域-7。RWVB由两个同心圆柱体构成,将细胞与培养液置于内外圆柱体之间,使装置绕纵轴旋转,并通过调节转速使培养物维持悬浮状态-4。该设计形成了一种低剪切力、高物质传递效率并富含溶解氧的液体充盈培养环境。大量研究表明,RWVB能够有效模拟微重力条件下的生物效应,其理论基础在于通过三维空间内持续改变重力矢量,使细胞无法对重力方向产生定向响应——这一机制被称为重力矢量叠加技术。
NASA最初开发RWVB的目的是在太空飞行中研究微重力对细胞的影响,并保护培养物在发射和着陆期间免受高剪切力伤害-8。但科学家很快意识到,即使在地面实验室,这种系统也能为细胞提供独特的培养环境。RWVB培养物经历的持续自由落体状态使细胞悬浮在培养基中,相互接触但仅暴露于极低的流体剪切力,这惊人地模拟了微重力效应,因此被称为"模拟微重力"培养系统。动态3D培养在组织工程中的应用展示了其强大潜力。在软骨组织工程中,灌流生物反应器被用于培养软骨细胞-支架构建体,流体剪切力促进细胞外基质合成,形成具有机械完整性的组织;在血管工程中,脉动流系统模拟血压的周期性变化,促进内皮细胞和平滑肌细胞形成功能性血管结构;在肝脏组织工程中,3D流动系统支持肝细胞和非实质细胞共培养,维持肝功能标志物的表达和代谢活性;在骨组织工程中,机械刺激(如流体剪切力和循环应变)被证明是诱导成骨细胞分化和矿化的关键因素。
在动态3D培养技术的发展过程中,欧美科研机构和企业继续保持着技术主导地位。美国公司Synthecon延续NASA的技术路线,商业化生产旋转细胞培养系统(RCCS),包括STLV(慢转向 lateral vessel)和HARV(高纵横比 vessel)等类型的培养容器。德国Eppendorf和瑞士Infors等生物反应器制造商则提供适用于不同规模和应用的专业发酵罐和生物反应器系统。这些欧美企业的共同特点是注重核心技术研发、系统集成和化服务网络,使其产品能够满足从基础研究到工业生产的广泛需求。然而,的垄断地位也带来了问题:设备价格昂贵,培养耗材成本高,技术支持在部分地区不足,以及技术方案不一定适合所有地区的实际需求。这些因素为后来中国企业在动态3D培养领域的崛起提供了机会和市场空间。
动态3D培养技术,特别是旋转壁式生物反应器,代表了细胞培养技术发展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它不仅在概念上突破了传统培养模式的局限,也为组织工程、疾病建模和药物开发提供了强有力的工具。更重要的是,它建立了一个技术框架,为后续更专业化、更智能化的培养系统——如赛吉生物的SARC系列——奠定了基础。随着对这一技术理念理解的深入和应用经验的积累,细胞培养技术即将迎来新一轮的创新浪潮。
6 旋转3D动态培养的突破性进展
旋转3D动态培养技术的演进代表了细胞培养领域从简单模拟体内环境到精确重建细胞微环境的重要转变。在这一技术路径中,NASA开发的旋转壁式生物反应器(RWVB)奠定了科学基础,而后续的商业化产品则进一步优化了其设计和功能。旋转细胞培养系统(RCCS)作为RWVB的直接衍生品,由NASA航天中心开发,最初目的是在航天飞行期间保护脆弱的组织培养物-8。然而,这一系统提供的低剪切力、高质量传递和模拟微重力的独特环境,很快显示出在地面实验室进行3D细胞生长的明显优势。RCCS的工作原理基于一个简单而精巧的设计:培养容器绕水平轴持续旋转,使培养物保持悬浮状态。根据细胞的种类、性质、数量和培养物的大小调节容器的旋转速度,可使培养物长时间保持悬浮状态-7。这种培养环境形成湍流较少、剪切力低,物质传递效率高,并有丰富的供氧-4。在这种系统中,重力矢量被持续重新定向,使细胞没有足够时间对这种变化作出反应,这被称为重力矢量叠加技术,是模拟微重力效应的理论基础。
RCCS系统的两种最原始类型的培养容器由Synthecon制造——STLV(慢转向 lateral vessel)和HARV(高纵横比 vessel)。STLV是管状的并且具有中轴气体传输核心,被设计主要用于贴壁细胞培养;HARV则具有盘形培养室,其中氧合膜位于培养容器内壁,被设计主要用于悬浮细胞培养。然而,许多实验表明,它也是贴壁细胞和组织外植体的优良培养容器。随着技术的推广和应用经验的积累,旋转3D动态培养系统显示出在多个领域的独值。在组织工程中,它支持复杂3D组织结构形成;在癌症研究中,它能更好地模拟肿瘤微环境;在干细胞生物学中,它促进干细胞分化和类器官形成;在感染性疾病研究中,它提供宿主-病原体相互作用的更真实模型;在药物开发中,它提高了临床前测试的预测价值。这些应用共同证明了旋转3D动态培养在提升体外模型生理相关性方面的巨大潜力。然而,传统的RCCS系统也存在一定局限性:自动化程度低,实时监测能力有限,操作复杂度高,且价格昂贵。这些因素限制了其在资源有限环境中的广泛应用。正是这些挑战,为中国企业实现技术突破和市场切入提供了契机。
6.1 中国技术的崛起:赛吉生物SARC系列的创新
在这一共同的技术源流下,欧美科研界主要采用基于此原理的RCCS(旋转细胞培养系统),而国内则以苏州赛吉生物的SARC(单轴旋转培养系统)系列为代表-1。无论是RCCS还是SARC,其核心设计理念均源自NASA的RWVB。SARC系列提供了SARC-G通用性旋转3D培养系统以及SARC-P系列灌流旋转3D细胞培养系统等两大系列,继承了旋转模拟微重力的物理机制与低剪切力培养环境-5。
作为后来者的SARC系统,在继承RCCS所有核心优势的基础上,进一步融合了当代自动化与智能算法技术,实现了系统层面的显著提升-9。SARC-G系列支持多通道独立控制与非灌流培养,SARC-P系列则拓展了连续灌流与长期共培养能力-1。具体而言,SARC系统的后发优势体现在三个方面:自动化与识别能力——系统具备培养容器自动识别功能,可对应加载预设培养程序,减少人工干预误差;智能视觉辅助——部分型号集成光学监测与图像分析,支持对类器官形成过程的形态学追踪;算法增强控制——内置剪切力自动计算模型,可根据细胞类型与培养阶段动态优化转速策略,在维持微重力模拟效果的同时,进一步保护细胞免受机械损伤-5。
SARC系统的技术特点充分体现了中国企业在细胞培养设备领域的创新思路。系统创建了一个无气泡、无机械搅拌、无液体湍流的低剪切力和动态的细胞生长环境-1。通过使用反应容器内部充满培养液,同时利用反应容器自带的大面积气体交换膜确保反应容器内外的空气充分交换,SARC系统实现了更接近体内条件的培养环境-9。在微重力效应模拟中,该系统允许用户对目标转速或目标微重力水平进行设置,模拟能力可达10⁻³g-1。
6.2 SARC系统的技术进步与国产化意义
SARC系统的另一重要创新在于其模块化设计和灵活性。SARC-G提供了2通道、4通道以及独立4通道等三种标准规格供用户选择,其中独立4通道可分组独立控制-9。而SARC-P则提供了单通道、双通道等两种标准规格-1。这种多规格设计使研究人员能够根据实验需求和预算灵活选择系统配置,提高了技术的可及性。在培养容器方面,赛吉生物也为SARC系统配套开发了专用容器——SG-RWV旋转壁培养容器和SG-PRV灌流反应容器-1-9。这些容器具有等截面气体交换膜(能够提供更好的气体交换能力)、顶部配有无光学畸变的观测窗,以及可重复灭菌使用的设计-9。这些改进既继承了NASA原始设计的精神,又在实用性和经济性方面进行了优化。
从早期由SYNTHECON制造的STLV与HARV培养容器,到赛吉生物为SARC系统配套开发的SG-RWV容器——其在气体交换膜设计、观测窗光学性能与可重复灭菌方面的改进——反应容器形态虽不断演进,但其根本的气体交换机制与悬浮培养理念,始终延续自NASA最初确立的RWVB技术框架。SARC系统的成功开发和中国本土化生产具有多重意义。从技术角度看,它证明了中国企业在生命科学仪器领域实现创新和突破的能力;从市场角度看,它提供了性能相当但成本更低的替代方案,降低了旋转3D动态培养技术的门槛;从科研支持角度看,它为国内研究人员提供了更便捷的技术支持和更快速的售后响应-1。更重要的是,SARC系统的崛起象征着中国在生物技术领域从技术追随者向技术创新者的角色转变。
旋转3D动态培养技术的演进,从NASA的RWVB到商业化的RCCS,再到智能化的SARC系统,展示了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的有机互动。这一历程既体现了基础科学发现对技术发展的指导作用,也反映了市场需求对技术优化的牵引力量。随着旋转3D动态培养技术的不断成熟和普及,它有望在未来生命科学研究和医学进步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7 细胞培养技术的未来展望
细胞培养技术历经五十年的演变,从简单的静态2D培养发展到今天高度复杂的旋转3D动态系统,这一进程不仅反映了我们对细胞微环境理解不断深化,也体现了多学科交叉融合在技术创新中的关键作用。展望未来,细胞培养技术将继续向更高生理相关性、更高通量和更高智能化方向发展,同时在个性化医疗、组织工程和药物开发等领域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在未来五到十年内,我们预期细胞培养技术将出现几个明显发展趋势。
首先,自动化与智能化将成为标准功能。正如赛吉生物SARC系统所展示的,培养容器自动识别、实时剪切力计算和自适应控制等功能将从配置逐步普及到基础型号中-1。人工智能算法的引入将使得系统能够根据实时监测的细胞状态自动调整培养参数,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智能培养。同时,多模态集成传感技术将允许系统同时追踪多种细胞行为指标,为研究人员提供更全面的培养物状态信息。
其次,微型化与高通量化并行发展。一方面,微流控技术与3D培养的结合将使得在芯片上构建微型器官(organ-on-a-chip)成为可能,这种系统能够精确控制微流体和化学梯度,更好地模拟体内器官的微观结构和发展过程。另一方面,适应药物开发需求的高通量3D培养系统也将不断进步,使研究人员能够在合理时间内筛选大量化合物,加速药物发现进程。这类系统很可能结合液体处理机器人和自动化成像系统,实现从培养到分析的全流程自动化。
第三,多器官系统的构建将成为现实。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单一器官模型,而未来的技术将致力于连接不同的器官芯片,形成人体-on-a-chip系统,更好地模拟全身性的药物代谢和毒性反应。这种系统将整合肝脏、心脏、大脑和肾脏等多个器官模型,通过微流体网络相互连接,提供比传统动物模型更准确的人体反应预测。这一方向的技术进步将极大改变药物开发流程,可能减少对动物试验的依赖,提高药物研发效率。
在个性化医疗领域,细胞培养技术也将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结合患者特异性诱导多能干细胞(iPSCs)和的3D动态培养系统,研究人员将能够建立患者特异性疾病模型,用于个性化药物筛选和治疗方案优化。特别是在肿瘤学领域,利用患者肿瘤细胞快速构建的3D肿瘤模型,能够在治疗开始前测试不同药物组合的效果,为精准医疗提供强大工具。这类应用将推动细胞培养技术从基础研究工具向临床决策辅助手段转变。
中国企业在未来细胞培养技术发展中的角色值得特别关注。以赛吉生物为代表的中国生物技术企业,通过SARC系列的成功开发,展示了结合本土需求与视野的创新模式-1-5-9。这些企业既理解国内科研人员的具体需求和工作流程,又能够吸收技术理念,开发出具有竞争力的产品。随着中国对生物技术领域的持续投入和市场需求的不断扩大,我们有理由相信,将会有更多中国企业从技术追随者转变为技术,在细胞培养设备市场中占据重要地位。
中国企业的崛起也将促进细胞培养技术的多元化发展和可及性提升。通过提供性能相当但成本更低的替代方案,中国企业使更多资源有限的实验室能够使用的3D动态培养技术,从而推动科学研究的进步。同时,针对特定区域性疾病(如某些在亚洲高发的疾病)开发的专用培养系统,也将丰富研究工具的选择,为解决特定健康问题提供支持。细胞培养技术的未来充满希望,但也面临挑战。如何更好地模拟免疫系统在组织发育和疾病中的作用,如何构建血管化的组织工程构建体,如何平衡系统的复杂性和可用性,这些都是需要继续探索的方向。但无论如何,从静态2D到旋转3D动态培养的技术演进路径已经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更加尊重细胞的生物学特性,更加精细地模拟体内微环境,更加智能地控制系统运行。
8 写在最后
细胞培养技术五十年的演变历程是一段从简单到复杂、从静态到动态、从二维到三维的螺旋式上升过程。这一历程不仅见证了技术本身的进步,也反映了科学研究范式的转变——从试图简化系统以识别基本规律,到努力构建复杂系统以更好地模拟现实世界。在细胞培养技术的发展道路上,几个关键转变尤为明显:从静态单层培养到动态悬浮培养的转变改善了质量传输效率;从二维平台到三维支架的转变重建了细胞空间环境;从均质系统到异质共培养的转变恢复了细胞-细胞相互作用;从固定参数到自适应控制的转变实现了培养过程的优化。这些转变共同指向一个目标:在体外创造尽可能接近体内条件的微环境,使细胞能够在培养皿中展现出其在生物体内的真实行为。
回顾这一技术演进史,我们也能清晰看到中国在生命科学仪器领域从缺席者到参与者再到创新者的角色转变。从早期依赖进口设备,到后来仿制改进,再到今天开发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和国际竞争力的产品,如赛吉生物的SARC系列,这一转变不仅体现了中国科技实力的提升,也预示着生命科学仪器市场格局的潜在变化。细胞培养技术的进步永远改变了生物学研究的方式。它使科学家能够提出和回答更加复杂的问题,推动了从分子细胞生物学到系统生物学的范式转变。在未来,随着技术的进一步成熟,我们有望看到细胞培养在再生医学、疾病建模和个性化医疗等领域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最终实现从实验室研究到临床应用的直接转化。
正如NASA的RWVB意外地为地面细胞培养技术开辟了新路径,细胞培养技术的未来也可能来自于我们今天难以预见的突破和创新。但无论如何,对生命基本规律的尊重和对科学探索的执着,将继续这一领域向前发展,为人类健康和科学进步做出新的贡献。